林梓寒的表情略微有些出神。
叶清阳看的明白,他知道林梓寒又在想林松亭的事了。
说实话，他也想不明白。
即使在被神凌捞回来的现在，叶清阳和林梓寒依然不明白为什么林松亭对同为人类同为亲人的林家如此下手,难道真的是所谓北域异瞳者的诅咒吗？
如果是诅咒的话，是谁下的诅咒？
是谁可以连绵数百年不断地对某个特征的北域御魂师下诅咒？
那个存在,会是什么魔神一样的东西吗？
在发现林松亭的好感度表有异的时候，他们不是没问过神凌，但神凌给出的回答却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怪异的答案。
和他们预想的答案毫无沾边之处。
但当他们想要进一步追问的时候,那位神明大人却闭口不谈任何关于林松亭的事了。
叶清阳和林梓寒都认为这背后必定有什么特别的隐情,但他们仔细查看了一切可以调查到的游戏内资料——理论上来说整个世界该有的资料现在都在这个游戏里不存在疏漏了——却依然没弄清楚林松亭,或者说北域的异瞳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知道当圣魂灵出现问题的时候,出生的异瞳者会覆灭血脉相连的家族,但是，为什么会覆灭？
北域的玄武在晋升圣魂灵之前,确实因为当时流行的野蛮升级风气吞噬过败亡家族的家族魂宠，血脉里凝聚了败亡家族魂宠的怨恨还能说得过去,但苍龙可是由初代灵祭割裂一半魂海制造出来，从诞生之初到晋升圣魂灵一直都走的和林家协同成长的路子，根本没有吞噬过任何家族魂宠乃至魂灵的经历,为什么林家的血脉里会有怨？
与其他魂师家族联姻带来的？
就算那份“怨”瞎了眼没认出来当初到底是谁吞了自己错把林家当成复仇对象，那也应当被苍龙镇压了才对，为什么会诞生出林松亭这样连正常的情感都没有的人？
——换句话说,苍龙，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
复盘过去的时候，他们不止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但没有答案。
林梓寒回忆所有林家关于苍龙的记载,没有任何有问题的记录。
仿佛那个贪婪的想要她的身体的声音,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所以你看,你们林家还有你都弄不清楚的内幕秘密在，忽然丢个人过去，你确定能做的比你更好？不会被苍龙迷惑？”叶清阳持之以恒地劝说，“万一被苍龙给招募过去了，我们可真就哭都来不及了。”
“比起一成不变可以见到的未来，我宁可赌那千分之一的变化。”林梓寒面无表情道。
“那你呢？”叶清阳问，“如果由其他人来代替你成为林梓寒，那你自己的存在呢？”
那可不是什么单纯的替代，而是真正的被其他人顶替掉自己的身份，家人，重视的亲情友情……
真正身为林梓寒的人会被从此抹去存在的痕迹，而替代她的人，才会被认作是世人眼中的“林梓寒”。
和叶清阳不一样，叶清阳打从心底厌恶自己的出生，所以有人拿走“叶清阳”这个身份，他毫无反对意见甚至能举双手赞成，可林梓寒不一样。
林家嫡系子弟，有着联盟顶尖的家世和容貌才华，那些龌龊的关系根本沾不到一点她的裙边，作为林家的灵祭和内定的家主，她是可以预见的将来会站在联盟顶点的那批人中的一个。
少女的回答没有丝毫的迟疑：
“世界都要死去了，我的存在，还重要吗？”
“……”
许久之后，叶清阳才叹了口气：
“你的眼里，有过你自己的存在吗？”
林梓寒没有回答，迎着那双略微疑惑的眼睛，叶清阳恍然意识到，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的眼睛注视着广阔的世界，注视着那些在灾难中哀嚎痛苦的灵魂，注视着饱受创伤的大地……
唯独，忘了去看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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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和这个世界比起来，个人，真的是太渺小了。
渺小到林梓寒一不小心，就把她自己遗忘了。
遗忘了，她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个普通人类的事实。
#
叶清阳觉得林梓寒魔怔了。
因为确认自己无法去拯救自己出生的故土，所以将这希望全数交托给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甚至为此可以否定掉自己的存在……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某次兽潮结束之后，被弥赛亚看出来有心事询问的时候，叶清阳莫名的没有搪塞过去，而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或许是在心里压了太久了，唯一可以和他坦诚相对的人都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所以才会忍不住想要对她诉说吧？
弥赛亚没有当做他平时里天马行空般提出来的各种奇怪想法忽略，而是认真地思考了之后，才回答道：“不可能完全交给别人去拯救我重视的家乡故土的吧，人和人的思想差异这么大，三观差异也这么大，我觉得不能做的事，如果他觉得可以为了救世去做，结果最后家乡救回来了，但是我重视的一切却被当做代价放在了牺牲的那一端怎么办？我不能担保我不会因此对这个人产生怨恨。更何况，万一人家根本没有想过要救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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