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雁书想了想，不知当不当说。苏盼从侧面看着他，尽管他口罩遮脸，但从他些微忧郁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是有倾诉欲的，只是有所顾及罢了。
“不想说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苏盼以退为进。
“不是，只是这是行业秘密，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既然这样，那就更不要对不信任的人说，要学会保护自己。”苏盼越发想知道了，都涉及到了行业秘密？她还很少对不相干的人如此有好奇心。
邓雁书侧头看了看苏盼，两人眼神相触间，苏盼不自觉地偏离了视线。他笑了笑说：“姐姐，我没有不信任你，我相信你不管面对多大诱惑，都绝对不会做有损于我的事。”
苏盼吃惊：“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一是缘分，二是直觉。”邓雁书仔细理了理思路，继续道，“我是个很相信缘分的人，老天爷不会无缘无故把一个人送到我们身边来。如果和某个人相遇并感觉到快乐，那一定是老天爷派来治愈或保护我的人，如果和某人相遇并深受伤害，那一定是老天爷派来惩罚或磨练我的人。你对于我来说，”说到此，邓雁书又侧头看着苏盼，眼神中写满真诚。“你对于我来说，我直觉是前者。”
苏盼一时语塞。这个还不到22岁的男生，竟然给她上了重要一课，几句话就让她突然明白了许多道理，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也让她突然发现，自己对于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很重要的人。而自己身边的人，或是来保护她或是来磨练她，都在她的生命中各司其职。
为缓解尴尬，苏盼略笑了笑，说：“那，是什么行业秘密让你没钱买咖啡？”
邓雁书“呃……”了一声，不知该如何说起。苏盼不再说“不相信我的话可以不说”这样的话了，不然就太对不起他刚刚的一番肺腑之言。她给他时间，等他想好如何开口。
夏夜的微风带着凉爽吹拂过来，让人心神也变得清爽。
想清楚之后，邓雁书还是省去了很多他想说的来龙去脉，只说了核心问题。
五年前，他父亲生病，急用钱。在这种情况下，他和公司签了十年约。因为他当时还是个高中生，全素人，也没有太多才艺，就唱歌还行，公司给他开出每年20万元的酬劳，就不管他每年挣不挣钱、挣多少钱，他拿到的都是这么多。他签约的条件就是公司要一次性将十年的酬劳200万元先给他父母。经纪人看中他这个人的长相实在很有特色，集美貌与英朗于一体，帅得不千篇一律，必火，也就同意了。
但现在，他内心有些不平衡了，除了去韩国学习的一年多没挣到钱，后来他一成团出道就大火，广告代言、商业活动一个接一个。而公司给他安排的工作都是无缝连接的，他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给公司挣的钱早就超过了200万的几十倍。
“等于这十年就卖给公司了，还卖得挺便宜。”邓雁书最后开玩笑道。
苏盼心里盘算着，除去第一年，这算是他出道的第四年，他应该为公司纯赚上亿吧？后面还有五年，如果他乖乖听话不作妖，给公司赚个三亿五亿不成问题。原来开娱乐经纪公司是这么赚钱的啊？
不过，苏盼看出邓雁书的低落心绪，只能换个角度说：“你这个看上去是一个赔本买卖，但不是任何事都只能用量化指标来算的。如果你想听，我可以给你分析。”
“想啊，姐姐你尽管说吧。”
此时弯月已移到他们正上方，月色的笼罩下，微风都似有节奏地吹过。在这样宁静柔和的环境下，苏盼稍理思绪，开口道：
“第一，签的这个合同，对你和公司来说都是下注赌博，公司下的是钱，你下的是时间，只是现在来看，公司赌赢了，因为你火了。要是你没火，公司就输了。你以为公司的成本只有200万，但其实，还有背后很多其他的成本，你们圈里的事我不太懂，但捧红一个人肯定是要付出很多的，你没火的话，公司的一切付出都打了水漂。第二，你真的赌输了吗？你签合同的时候难道没有希望过自己大火吗？不管你这十年拿到多少钱，只要你火了，你就已经赢了，以后不在这个公司，你的流量还是你的，而不是公司的，约满后可以谈价，还可以去别的公司。第三，公司签你的时候，给你200万救了你父亲的命，这个是最不能量化的，要是没有那个钱，会怎样？第四，我一直觉得，如果心怀感恩，很多事情都会容易满足。对于一个北漂来说，公司给你机会出国学习，包吃包住还有钱拿，而且还是进演艺圈，多少人带资也想进的圈子，其实你已经相当幸运了。公司相当于你的伯乐，你想想，对于伯乐，我们能计较回报吗？第五，这十年你能学到的东西，能感受到的人生巅峰，能获得的粉丝流量，也不是这200万能够包含进去的。尤其是，如果让你感受一下普通人每天为了生计苦苦挣扎的日子，你就会更有体会。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横店群演中，就有很多和你一样大，外表和你一样突出的男孩女孩们，在做着最底层的群演，去追求自己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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