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二娘看着眼前卿子霖，冷视一笑：“贱种的儿子，还真是会说话。”
随后便高拢长袖傲气走开，还远远留下一句话：“不准去丹室。”
“爹，曲姨说的是我吗？”他小声问道，眨着无辜大眼睛，还可以把肩上的包袱抖了抖，现出自己被压红的肩头，“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没，别去打扰你姐姐就好了。”
“姐姐是不是哑巴呀，一路上她都没说过一句话。”
“不是，只是不喜欢说话，对了，过几天，你跟我出去一趟，不要和任何人说你姐的事。”
“好的，爹。”
尽管所有人跟他说不要靠近那座丹室，但他总是偷偷摸摸地跑到那边，悄悄看季秋月，还总是给她带一些外面好吃的东西，还有自己做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从一开始的冷漠，无视，渐渐变成能和自己说上几句话。
山中不知岁月几何，不见四季更替，只见庭中树枯了又败，败了又复。
彼时孩童也长成少年模样。
卿子霖坐在丹室唯一与外界连通的天窗之上，斜靠吊脚，打开早就备好的油纸，一口一个小饭团，津津有味，边吃边笑道：“秋月姐，你知道吗？我修为又精进了一些，我可以同时控制三头偃甲了，给你看我最近做的小鸟，有了这个呀，就不用担心千里传音的内容被别人听见了，只有解开我设置术法密码，才能听见内容，若是强硬拆去，这偃鸟是会直接崩坏，谁也听不见的，怎么样，很厉害吧。”
季秋月抓着一把药材投入炼丹炉中，感知温度，对卿子霖叽叽喳喳直接滤去，潇洒优雅控制火焰将那药株融成几团颜色各异的透明液体。
“哇，姐，你怎么可以烧的这么好看，想吃。”
“滚。”季秋月左手控炉鼎，右手一掌，一团焰火便朝卿子霖吹去。
卿子霖登时摔了个狗啃泥，在门外拍了拍屁股，气鼓鼓道：“好吧，我先走了。不打扰姐了，练出来了，记得给我装一瓶，我给你试药啊。”
一盏茶时过去，满室丹香，一颗棕色丹丸安安静静悬在空中，季秋月外天窗上瞟去，一只点了眼睛的小木鸟呆萌般竖在上面。
她手指一曲，那木鸟便朝她飞来，稍一拨点，一阵变扭的童声传来：“姐，吃了吗？吃了啥？吃饱了吗？好吃吗？好吃的话，能不能留一点给我。”
她嘴角轻泯，宛然一笑。
终于把这颗纳元丹练出来了，本就是给卿子霖突破筑基瓶颈炼的丹药，她小心翼翼推开房门。
又在丹室呆了好几个月，看着庭院上一轮明月，清风微抚，不经伸了一个懒腰，忽然看见那个木鸟突然从自己腰间蹦跶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怎么回事？
不好，她立刻朝西北方向飞去。
卿子霖被季诺还有其他几个季家小子围在一圈，压的动弹不得。
季诺踩在偃鸟之上，冷笑道：“卿子霖，怎么，又在捣鼓这些小玩意。上次炼丹会上，你做出的那个喷火玩意，能算炼丹吗？出尽风头，我还没找你算账，你不知道上次的奖励，那颗培灵丹早就被内定是我的吗，大家长居然送给了你，把它交出来。”
“咳咳。”卿子霖笑道，“对不住啊，已经吃了，估计都消化完了，都过去一天了，你谅解一下。”
“？？？吃了，你这贱种。”季诺一拳就往他胸口砸去，然后打的自己都觉得有点累，就吩咐身后的小跟班们一起群殴，“打，给我，往死里打，就算吐出胆汁，也要给把培元丹吐出来。”
一团冷焰破空而至，立刻贴到那圈人身上，就像牛皮糖一样，拍不灭。
“好冷。”
“是谁，暗箭伤人。”季诺看着夜空之中，“不出来吗？好算你厉害，等着我去叫人。”
“不能杀他，他是三长老的弟子......”卿子霖说完这句话后，就昏昏沉沉倒了下去。
季秋月从暗中走出来，将卿子霖搭在红绸上，探了探他鼻息，确定还有一口气后，就立刻将他带了回去。
“你们看到那人了吗？”侥幸逃到一边树丛里的几个人小声道。
“不认识，看身形好像是个女的。”
“我们快走，等等三长老一定会去找卿子霖的，要是惊动了大家长，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对，快走，蒙着被子睡上一觉，就当今晚谁都没来过这。”
季秋月把卿子霖放在丹室的冰床之上，翻出不少丹药一并让他服下，轻轻运起灵力，检查他全身经脉。
卿子霖迷迷糊糊间睁开双眼，看到季秋月高冷般坐在一旁，好像做错事的小孩低下头，轻声道：“姐......”
“为什么和他们斗殴？”季秋月冷冷问道，“他们要什么东西，给了不就好了，家里现在没人，你胆子就这么大了？天不怕地不怕，非要捅出篓子？”
“季诺就是盯上我凭本事得来的培灵丹，这丹可是大家炼的，是想给姐姐服用，突破金丹期的宝贝，我才不给他们。”卿子霖从乾坤袋中，小心翼翼取出一药瓶，像个孩子般捧在手中，递了过去。
季秋月看到玉瓶，便把头扭了过去。
这丹药有用吗？她根本就没有福缘。
“对不起了，姐，下次不会了。”卿子霖试探性问道，“啊，不好，季诺嘴特别大，他一定会告诉他师父季星疏的，姐，不好，你快躲起来。”
“父亲回来了。”季秋月看着窗外的人影缓缓道。
“姐，别怕，我保护你。”
季秋月把一开始她炼好的纳元丹轻轻放到冰床之上，便义无反顾走了出去。
死去的记忆突然在一瞬间又再次复苏，又像当初所有人一般，知道季秋月的存在后，百般折磨后还是无计可施，直到他这个所谓的爹终于勇敢一回，把季秋月传送出了半月山。
自那以后，他便再未见过秋月姐，再次听到消息时，她已经成为净尘阁的簿主——丹痴季秋月。
卿子霖亲眼看见一颗挂着血的内丹被季秋月捧在手掌间，季秋月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面色苍白，嘘声道：“已经抹去神识了。”
那颗藏蕴珠轻轻飘到季燃手中，他握着手中这一圆珠，猖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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