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新丧，举国哀悼，庄严不可侵犯的皇宫中处处显示着凄凉哀悼。
女帝死后皇室与百官是要守灵整整七七四十九日的，不是一朝一夕，日日跪下去可绝对是个苦差事。
二公主与二驸马跪在最前端，诸公主王爷等跪左，后宫皇夫们在右，其次按照官职，百官跪着。
几日下来已经有许多人撑不住了，二公主温柔贤德，特准许官员可以只跪半日，晚上可以回府休息，而皇室中人是没有这份特殊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楚家人便要为女皇守着。
“怎么了？”
起身的时候楚昭阳明显感觉到自己身边的申御天软了一下，伸出手扶住他的胳膊，低声询问。
不知是不是上天的安排，大巫师的出生是天定，似乎连死也是如此，没有一任大巫师能够寿终正寝，大多寿命不久，申御天的身体也算不得好。
“无事”
申御天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褪下大巫师府，一袭白衣孝衣的大巫师依旧没有减弱半分气势。
“慢些，用过膳先回府休息吧，晚上再守就是了”
楚昭阳扶着他，几日没有合眼，换做是谁都受不了的，更何况申御天的身子算不得好，平日里连酒都不会去碰的人。
“也好”
申御天没有坚持，他确实可能会撑不住的。
“带安宸一起回去，明早再叫他来”
楚昭阳又道。
用过膳之后大巫师便带楚安宸先回府暂休息，故而下午之时三公主楚昭阳的身边无人。
大公主瞧了一眼，难得的没有刺上几句，心下怎么想的便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如今再与楚昭阳对着不放又有何用呢，真正深藏不露的是楚初阳，她最大的好奇是楚初阳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说服了楚昭阳竟然如此顺从。
“三公主，寸心姑姑想见您”
“公主，三公主，寸心姑姑想见您”
“三公主…”
直到身边的宫女第三次喊话的时候楚昭阳才终于有了反应，起身拍了拍裙子。
这个时候最受罪的还不只是跪的苦累，心力交瘁，天公不作美，连天都是异常都寒冷，寒风刺骨。
伦了伧身上的狐皮披风，跟着宫女走。
寸心是潇帝身边的老人了，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谁都给会她几分面子的，潇帝驾崩，寸心的主心骨就散了，一病不起，守灵的第三日便晕倒在了灵前，二公主心善，免了她的守灵。
“寸心姑姑，三公主殿下到了”
“你先出去吧”
榻上的寸心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不堪，带着病态。
“是”
宫女退下，带上房门给她们空间。
“三公主，奴婢对不起你”
“……”
“奴婢知道，您委屈，是奴婢对不住您，但公主，陛下已经去了，奴婢只是想让陛下去的安心，公主，人活一世并非事事顺遂，来世奴婢再赎罪”
寸心声泪俱下，她心有愧疚呀，但她没的选择，这一辈子她都是陛下的人，永远都是。
“说完了？”
楚昭阳表情淡淡，眼底有着淤青，十分疲惫，一脸（你说完了本宫便走了）的样子。
“三公主，大宁的俞王当真是…是陛下的孩子吗？”
寸心也不敢再废话，三公主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更何况是如今这种失意的时候。
有些话她要问清楚，也是为陛下问的，等到了底下，她也能告诉给陛下。
“是”
“当年，陛下生下那孩子，大宁摄政王疑心不是自己的骨肉，当即便当着陛下的面掐死了那个孩子，陛下当场便崩溃昏迷了过去，后来摄政王吩咐将孩子的尸体丢进了虎笼，尸骨无存”
寸心抽泣着提起了当年的往事，正是因为她亲眼所见，才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大宁俞王便是那个孩子。
“那么恨为何还要生下本宫与皇兄”
楚昭阳掐着自己的手，可惜这些话她永远都没有办法亲口去问母皇，得到母皇的答案了。
母皇在大宁受过苦，和摄政王以及当年那位太子文之间是何纠缠未必清楚，但既然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为何还愿意再一次生下摄政王的孩子？
要挟吗？然而这些年来汝南与大宁的来往都不是许多，谈何要挟。
感情？母皇真的会爱一个人吗？爱大宁摄政王？
她不相信。
“公主，陛下曾经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子，人是会变的，可陛下对您和卫王殿下都是放在心中的关心，既爱又是怕”
寸心想到潇帝心中酸楚，她是陪着陛下一路走过来的人，陛下与大宁摄政王当年，他们二人是两个极端，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当年大宁摄政王府导致摄政王毁容的那场火是母皇放的”
楚昭阳不是在询问，而是确定。
“是”
陛下也不是心善之人，摄政王伤她，她也不会让摄政王好过，二人之间当年差点就是同归于尽，最后摄政王没有追究，这才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一直到如今，到陛下驾崩都没有改变。
寸心心中比谁都清楚，陛下这一生最恨，恨之入骨的人是大宁摄政王，最爱，爱如骨髓的也是同一个人。
“公主，陛下不是不关心您，奴婢知您委屈，但求您，不要做出糊涂事来”
寸心强撑着身子下榻，跪在楚昭阳的面前，重重的磕头。
“三公主，以你的聪明才智，二公主是拿你没什么法子的，除不掉您，您永远都是公主”
“寸心姑姑，您错了”
楚昭阳意味深长的看着寸心，转身离开。
这天似乎越发冷了，冷了身，冷入骨。
“陛下，奴婢尽力了，奴婢尽力了啊”
寸心摊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热泪盈眶。
陛下，奴婢尽力而为了，其实三公主十分像陛下，但很多地方更像摄政王，他们二人的女儿是差不了的。
“公主，五公主到了，此刻已在灵堂”
青竹查探着自家公主的神色，斟酌着用词。
无传召不得擅离封地，回京，但五公主是皇女，遇国丧是需要回来的，五公主的封地较远，但女皇病着之时二公主已经修书让五公主回来了。
“青竹，你说人死之后还能看到这世间吗？”
若是能，那么母皇有没有会不会后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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