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师来点葡萄糖，有什么不对劲就去看一下。”云扬对着身边的护士开口。
这场手术，又只有云扬一个人主刀了。
手术的时间不知道持续到了几点，云扬感觉自己的心有些乱，但是手术又不能分心，云扬的牙齿，几乎一直在死死的咬住，来让他集中精神。
因为他主刀的时间，明教授竟然晕过去了……
晚上七点半。
随着病人的刀口缝合，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云扬紧咬的牙关也在这一刻松弛。
腮帮子传来了一阵极致的酸痛，但是云扬根本就没有工夫估计自己的腮帮子。
“明教授在病房中，你去看看吧。”有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云扬。
“只是累到了吧？”云扬有些受不了这位陌生医生的目光，急促地开口道。
“那不是废话，要是出事我还敢跟你这样说话？”
提起的心脏在这一刻，终于放了下去。
赶紧换下手术服，云扬朝着医生告诉自己的住院楼跑去。
腹中空空的云扬感觉有些难受，穿梭在楼与楼之间，云扬终于到了明教授所在的住院科室。
白色的被子上有着红色的十字，云扬的老师枕着枕头，床头摇高了至少三十公分，鼻子上带着吸氧管，手上在输着液。
师娘就坐在旁边，背影中看不见她的表情，旁边还有两位医生，正准备离开。
“手术完成了？”看到云扬，明教授虚弱着声音开口道。
听到了自己的老伴开口，师娘也转过了头，朝着云扬笑了笑，她的脸上有些僵硬，表情亦是有些呆滞，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很大。
“嗯。”云扬点头，快速走到了床边，将那些报告单翻看了一遍。
“唉……没事，就是太累了。”明教授摇摇头。
“太累也会伤到元气的，多劳者疲，疲劳者病，病劳者亡，这还是老师曾经告诉我的东西。”云扬干着嘴唇却是努力的让自己表情正常。
明教授干枯的喉咙稍稍滚动，他看着云扬，苍老浑浊的眼瞳中露出了一丝复杂，好久之后，他终于开了口：“也就半年了，估计自己也是不会动手术了，以后也就只能会诊了。”
“明鹏呢？有……告诉他吗？”云扬只是感觉自己提到了明鹏这两个字，自己的老师和师娘纷纷色变，瞳孔中的空洞，让人就像是跌落进了无底的深渊……
“他……怎么了？”陡然的压抑寂静，让云扬的声音低了几度，本就有些失落的心脏，更是莫名的跌落进了泥潭中。
“出来说吧，你还没有吃吧，家里还有些汤。”师娘有些颤巍地站起身。
“嗯……”云扬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跟了出去。
……
快八点的医院，过道处除了少数的几盏灯还在亮着，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安静。
云扬掏出手机，打开了闪光灯，才让师娘看清了前面的路。
天空灰暗，就连月亮都消失不见，让人心中莫名有些烦闷。
就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师娘她的声音，完全没有了白天那样有劲，低沉苍老的声音，让云扬感觉很不自在：“明鹏那孩子，在毕业之后的第四个月，发现了恶性肿瘤，已经是晚期了。”
轰隆！！！！
云扬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是遭受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雷击。
不断落雷嘶鸣、轰鸣着，嗡嗡声在云扬的脑海中回荡，经久不绝……
“他救了太多太多的人……却是救不了自己的孩子……”师娘嘶哑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啜泣，还有着那种让人心沉的刻意压抑。
师娘她在刻意地压制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不会在云扬面前崩溃。
云扬感觉自己的心头就像是被一把极其锋利的刀，剜下了一块。
痛……好痛……
“一辈子学医，一辈子救人，却是换不来自己儿子的命……他在明鹏死的那几天，总是会莫名地怀疑自己，学医到底是为了什么……”师娘的压抑着的声音带着让人颤魂的颤抖。
云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一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搀扶着自己的师娘。
“后来，他开始周六周日，也在医院中加班……做的手术场次越来越多……收到你的信息……他总是会很开心，自己的儿子死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夜里的梦话，从最开始的明鹏，也逐渐变成了你。”
“他的身体，也是在这两年的时间垮掉的，我让他多休息，他却告诉我，趁自己还有能力，能多救几个人，就多救几个人，自己的遗憾，不能让他人也有遗憾……”
“所以啊，其实，他很想你能来经常，和他说说话……好多次我告诉他说，要是真的想你，就叫你来吧，毕竟周六周日，节假日总会有时间。”
“他却是迟迟不曾开过口……直到这次，又是那种复杂至极的手术……他才主动联系了你的院长，见你有时间，才和你联系。”
……………………
汤还有余温，只是入嘴入喉却有些发苦，让云扬有些难以下咽，明明他很饿，明明汤的味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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